编者按：在推出 50 多年后，这款曾让航空业发生革命性变化的波音 747 型飞机现在终于正式停产，走入历史。这篇文章来自编译，作者通过实地走访波音工厂并介绍 747 型飞机的组装过程，回顾了这款飞机起起落落的一生。
1968 年 9 月，华盛顿州波音工厂推出的首架波音 747 型飞机。图片来源：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
半个多世纪前，波音公司（Boeing）推出了 747 型广体飞机 ，这款体型庞大、引人注目的大型商用宽体客货两用运输机一时间成为公众讨论的焦点，它的出现也让更多民众都可以选择航空出行。
自此以后的 50 多年里，波音 747 型飞机一直都是民用航空领域的主力机型，将乘客和货物运送至全球各地。但好景不长，这款机型的运营也进入了倒计时。1 月 31 日，波音将最后一架 747 型飞机交付给美国阿特拉斯航空（Atlas Air Worldwide）后正式停产，结束了这款飞机的生产历史。
这款采用标志性“驼峰”外形设计的波音 747 型飞机，被赋予了一个浪漫的外号——空中女王。它可能是有史以来最广为人知的商用飞机。它的出现，重新定义了航空旅行，有人也将它称为美国智慧的一种象征。从今天开始的几十年里，它可能仍然会在天空中飞行。据航空历史学家，这一较长的寿命也足以证明工程师、设计师和有关人员为反复改造这款飞机所付出的努力。
“这是最伟大的飞机之一。”美国新泽西州航空名人堂和博物馆（Aviation Hall of Fame and Museum）前执行董事、现经营一家航空历史咨询公司的西亚·奥克利（Shea Oakley）称，“如果要提到自莱特飞机器发明以来最重要的十款飞机，其中必然有波音 747 型飞机，它的出现也带来了质的飞跃。”
全球最后一架波音 747 型飞机在波音埃弗雷特工厂完成组装。图片来源：Meron Tekie Menghistab
大飞机的组装
波音 747 型飞机是由全球各地生产的近 600 万个零件组装而成，但将这些零件组装成形这项令人敬畏的工作，则是在美国华盛顿州西雅图北部城市埃弗雷特（Everett）的一家工厂里完成的。这个被普遍认为是世界上体积最大的建筑，是在上个世纪 60 年代专门为组装 747 型飞机而建造的。自建成以来，该工厂也被用于制造其他飞机，但它自始至终都是波音 747 型飞机的制造工厂。50 多年来，这里一共交付了 1574 架波音 747 型飞机。
从远处看，在 747 型飞机裸露部位工作的专业人员显得相当渺小，就好像迷你版的外科医生在蓝鲸的各个部位做手术一样。他们经常在明亮的白色灯光下，并且在电梯、移动楼梯和其他结构的帮助下，安装、布置、组装和测试飞机的内部零件和外壳。
最后一架 747 型飞机的生产始于去年九月，其制造方式与之前交付的同款飞机相差无几。在波音工厂内，波音 747 型飞机生产总监史蒂夫·科佩奇（Steve Kopecki）介绍，其中一个工位上，工人们正在组装机翼。他们从作为脊梁的翼梁开始，然后再组装翼肋和蒙皮等部件。在另一个工位上，工人们在组装机身的各个部件，然后再组装电线、管道和液压系统。
定制的起重机将机身吊起，随后将放下来与机翼组装在一起。图片来源：Meron Tekie Menghistab
一旦机翼组装完毕，就会被起重机吊到几层楼高的地方，然后移动到可以将机翼与机身组装在一起的工位。在那里，左右机翼还将分别与中心翼盒组装在一起。随后，机身的中部将会被放下来与机翼组装在一起。最后，机身的前半部分和后半部分都将被吊起来，并移动到对应位置完成组装。
起重机将机身尾部吊起，准备完成最后的机身组装。图片来源：Meron Tekie Menghistab
“这里就是飞机最终成形的地方。”科佩奇说。
整个机身组装完毕过后，还要组装飞机的起落架。组装完成后，还要在机翼上加挂重达 14000 磅（合约 6.35 吨）的支撑固定装置。随后，就会将整架飞机放低，直到起落架接触地面。这也是整个组装过程中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到了这一步，我们就已经完成了许多非常重要的步骤。”科佩奇说，“我们也清楚地知道，接下来还有哪些任务。”
图片来源： Jovelle Tamayo
随后，将完成机舱地板、照明、内壁、驾驶舱其中一部分以及其他内部装置的组装。接下来，还将测试整架飞机的所有工作系统。在组装接近尾声时，还要组装飞机发动机。最后，整架飞机将会被牵引通过几层楼高、可以容纳这架飞机长达 225 英尺（约 68.58 米）的门，停泊在户外指定位置。
在户外，工作人员还将进一步检查燃料系统和其他功能，随后就会展开试飞测试，并降落在俄勒冈州的波特兰。飞机从那里飞回波音工厂之前，还将完成整个机身的喷涂处理工作。随后，工作人员还会持续对飞机及所有工作系统展开进一步评估。
图片来源： Jovelle Tamayo
困难重重的开端
波音 747 型飞机的寿命之所以引人注目，部分原因也在于其极度不确定的开端。
上个世纪 60 年代中，波音公司在泛美世界航空（Pan American World Airways）的要求下开始设计这款飞机。泛美航空曾是美国主要的航空公司之一，但在 1991 年宣布破产倒闭。但即便是在 60 年代，波音公司内部都有许多人认为，747 型飞机很快就会被公司正在开发的超音速喷气式飞机取代。
国泰航空波音 747-8 货运飞机。图片来源：Jerome Favre/Bloomberg
为了证明其投资的合理性与正确性，波音公司和泛美航空最后决定，在设计这款飞机时同时考虑客运与货运，而这一决策也对这款机型的成功至关重要，并因此也决定了其独特的外形。为了更便捷地装卸货物，设计师希望机头可以向上抬起。为了做到这一点，他们将驾驶舱设计在主舱上方，而不是机身前部。设计师还在驾驶舱后设计了一个小空间，这就形成了这款飞机独特的“驼峰”外形。
多年来，随着工程师和设计师在这个项目上的投入，波音公司的财务状况也越来越差。航空订单需求增长放缓，波音 747 和超音速喷气式飞机的开发成本都在飙升（1971 年，波音公司放弃了对超音速喷气式飞机的开发）。
随后，就迎来了一场危机。
机身最后组装过程。图片来源：Meron Tekie Menghistab
甚至在制造 747 机翼部件时，有关测试显示，翼载（译者注：它是飞机重量与机翼参考面积的比值，是决定飞机机动性能、爬升性能和起降性能的关键参数）超过了其结构所承受的范围。
“这不仅仅是一个小问题，它可能会成为一个突出的问题。”波音 747 型飞机总设计师乔·萨特（Joe Sutter）在与杰伊·斯宾塞（Jay Spenser）合著的《未了的传奇：波音 747 的故事》（747: Creating the World’s First Jumbo Jet and Other Adventures From a Life in Aviation）一书中写道。
当时，波音公司内部一些人认为，机翼需要完全重新设计，而令萨特比较担心的是，这样做的代价将会相当高昂，甚至还可能会导致项目流产。最终，他的团队找到了更便宜、更简单的解决方案，只需要对机翼的形状做出改善，从而调整飞行过程中的压力分布。这个方法后来也被证实有效。1968 年，波音公司开始对 747 型飞机展开测试。
发动机组装过程。图片来源：Meron Tekie Menghistab
崛起和衰落
当波音公司最早推出 747 型飞机后，有 20 多家航空公司都有购买这款机型的意向。1970 年，747 型飞机迎来了首次商业飞行，300 多名泛美航空的乘客搭乘了这款机型从纽约飞往伦敦。
首飞成功后，这款飞机立即就引起了一阵非常强烈的轰动。这款四发宽体飞机比当时的任何飞机都要大得多，机舱内横排座位最多可以容纳 10 个座位，整架飞机可以容纳数百位乘客。通过螺旋楼梯还可以进入飞机的上层客舱，这里主要用作豪华舱位。值得一提的是，美国航空公司（American Airlines）还在其 747 型飞机上层客舱设置了钢琴酒吧。
发动机组装过程。图片来源：Meron Tekie Menghistab
订单的不断涌入，为波音公司带来了解决燃眉之急的营收。对于航空公司来说，舰队中拥有 747 型飞机还成为了一种身份象征。有些航空公司甚至不顾其运力需求，也毅然决定购入这架飞机。
不过，航空公司购入 747 型飞机的最重要原因，是这款机型能帮助其削减成本。由于这款机型在单次旅程中可以运载更多的乘客，航空公司也可以再进一步降低机票价格，让越来越多的大众都能通过航空出行。
为了解决不同的用途和需求，特别是提高运载量以及最大续航时间，在 1970 年至 1990 年期间，波音又陆陆续续推出了更多型号的 747 飞机。1989 年，波音公司推出了重要升级款型号——波音 747-400，它也成为了这一系列的最畅销机型。上个世纪 90 年代，波音公司成功售出的 747 系列飞机比之前任何一个十年都多。
完成涂装的最后一架 747 型飞机执行飞行测试。图片来源：Lindsey Wasson
但即便这款飞机变得很受欢迎，发展却还在继续。
如今，更小、更高效的双发飞机可以实现更长的续航时间。其较小的机身也意味着，航空公司可以直接在较小的城市之间提供直接的国际航线服务。例如，从美国密苏里州城市圣路易斯（Saint Louis）直飞德国第五大城市法兰克福（Frankfurt）。
在 90 年代中期，波音公司还推出了与 747 型飞机大小相当的 777 型飞机。由于这款飞机是一款双发动机宽体飞机，因此也更先进、更高效。十年后，波音公司的主要竞争对手空中客车公司（Airbus）首次推出了 A380 飞机，它可以运载的乘客数量比波音 747 型飞机还多。然而，空客公司在销售这款机型方面遇到了众多挑战，最终不得不在 2019 年宣布停产。
尽管如此，航空公司依然对波音 747 型飞机保持着浓厚的兴趣，特别是把它用作货运飞机。2010 年代初，波音公司又推出了第四代、最新的衍生型号——波音 747-8。就机舱布局而言，目前，747-8 型飞机已经交付了近 50 种客运飞机版本和超过 100 种货运飞机版本。
全球最后一架波音 747 型飞机交付给阿特拉斯航空后正式停产，从此走入历史，而驾驶该架飞机的飞行员也用飞行轨迹在空中画出数字 747 字样，在空中为“空中女王”“戴上皇冠”，以表敬意。图片来源：flightradar24
漫长的告别
对于许多曾参与波音 747 型飞机开发和生产工作的人来说，交付最后一架 747 型飞机是一个苦乐参半的时刻。他们为自己与这架飞机的关系而感到自豪，同时也为它的停产而感到难过。
斯科特·佩特森（Scott Pettersen）曾在波音公司担任 747 型飞机机械师近 40 年。2016 年，佩特森到了退休的年龄。“这款飞机已经投入运营了近 50 年时间。”他说。
佩特森透露，他参与制造了 1200 多架 747 型系列飞机。他主要负责的是中间部分的工作，具体主要是标号为 44 的机身段位（译者注：机身段位可以理解为一种站位设计，划分成多个段位是为了制造组装方便。其中，第一位数字 4 表示机身，第二位数字则是数字顺序。如果相邻机身段位第二位数字中间有空缺的，通常都是为加长或缩短改型所留）。
佩特森还提到，在波音公司工作的最后十年里，他也有幸跟自己的儿子泰勒（Tyler）一起参与到 747 型飞机的制造过程。他的儿子主要负责的是机身前部的工作。
但即便自己与 747 型飞机接触了 40 年，佩特森却从来都没有搭乘过这款飞机。“我非常希望搭乘 747 型飞机。”他说，“我敢肯定这将是一次很不错的体验。”
目前，仍然有许多航空公司把这款机型投入到客运航线中，包括德国汉莎航空（Deutsche Lufthansa AG）、大韩航空（Korean Air），以及中国国际航空公司（Air China）。遗憾的是，747 型飞机已经越来越不受众多航空公司的青睐，最后可能会完全变成一款货运飞机。
图片来源：Daniel Gorun - Boneyard Safari
最后生产的一批 747 型飞机全部都是交付给阿特拉斯航空的 747-8 型货运飞机。该航空公司拥有世界上最大的 747 型飞机舰队，同时也提供航空租赁服务。最后一架交付的 747 型飞机将长期包租给阿特拉斯航空的客户——全球最大货运代理公司德讯（Kuehne+Nagel），用于其子公司爱派克斯国际物流公司（Apex Logistics）执飞洲际货运航线。
阿特拉斯航空总裁兼首席执行官约翰·迪特里希（John Dietrich）表示，对于阿特拉斯航空来说，考虑到 747 型飞机的可靠性、运载量，以及在主要货运枢纽之间运送大量货物的能力，这款机型仍将是其理想选择。从这一点来说，最早设计这款机型的其中一项决定至少是有回报的。
“这种机头装载能力将在未来几十年里为市场提供良好的服务。”他说。
来源：36氪 作者：神译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