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冬夜,绍兴人从柜子里拿出金属小酒壶,细细地切姜丝,与黄酒一同倒进锅里,加热到将沸未沸的状态,五分钟后满屋子都是酒香。
这是中国江南人在寒冷冬季的仪式。
而地球另一面的欧洲大陆,也有相似的仪式。
每当进入12月圣诞季,人们就会从自己藏的红酒里挑出一支,放进水果、香料、蜂蜜,与中国黄酒琥珀色的沉静不同,红酒的微泡像是红宝石的光泽。
葡萄酒里的酒精在加热后部分挥发,留下水果和香料馥郁的香气,这杯酒要和亲密的朋友共享,不管是在热闹的圣诞集市还是燃着壁炉的客厅,热红酒的香气氤氲,就像一块圣诞色的毛毯盖在肩上,蒸腾起美好和惬意。
在欧洲大陆,每一杯热红酒都是一份圣诞的温暖。别看近两年才开始在中国大陆广泛流行,其实是地球另一端持续了几百年的传统。
有红酒的地方,才有热红酒
葡萄喜欢充足的光照,喜欢恰到好处、不多不少的水分,根据人们对葡萄种植起源的推断,它原产自西亚-欧洲-北非,地中海两岸向东延申的地带,那里温暖的气候、充足的光照、恰到好处的水份为葡萄的生长提供了良好环境。
上万年前,自然成熟的葡萄掉落发酵,产生醉人的香气,这意外的自然馈赠率先教会了外高加索地区的人们用葡萄酿酒;而在距今5000年前的尼罗河河谷墓葬群中,人们发现了人类最早开始喝酒的证据:陪葬土陶罐上,雕刻着古埃及人酿制和饮用葡萄酒的场景。
酒精总是让人上头又上瘾。
古欧洲的航海家穿越地中海,尝过这葡萄酒之后,把酿造技术从尼罗河流域的古埃及,带到了古希腊,高卢和意大利半岛的人民最早品尝到了葡萄酒的滋味,从此,葡萄种植和葡萄酒酿造技术开始在欧洲迅速发展和成熟。
今天著名的法国葡萄酒产区勃艮第(Burgundy)和波尔多(Bordeaux),在公元2世纪已经种满满葡萄树了。
而葡萄酒接下来的传播,与基督教不无关系,耶稣说过“面包是我的肉,葡萄酒是我的血”,于是葡萄酒随传教士的足迹传遍了世界。
修道院把葡萄种植和葡萄酒酿造作为重要工作——今日不少顶级酒庄的始祖,其前身都是修道院。
尽管有后来所谓“新世界”的加入,但直至今天,全世界葡萄酒产量仍以欧洲最多。今日在圣诞节喝“热红酒”的习惯,也源自欧洲。
神秘香料,赋予红酒更多意义
传统产区足够丰厚的储备,令他们有了尝试的资本。
今天的热红酒,是一种往红酒里添加多种香料、水果、蜜糖熬煮得到的甜味酒精饮料。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最早有记载的近似现代“热红酒”的酒饮,是荷马在希腊史诗《奥德赛》中写的:女神瑟茜在酒里加入蜂蜜、奶酪和香料,来麻痹奥德修斯和他的手下,将他们通通变成了猪罗,以此要挟奥德修斯成为他的情人——在《奥德赛》里,瑟茜是掌管巫术的女神,所以这种能把人变猪的饮料不是圣诞节、温暖美好的代名词,而更像是种巫术。
正式记有热红酒做法的文字资料,可以追溯到古罗马时期的"香味葡萄酒"。一本2000年前的烹饪书上记载了做法:用料包含5升葡萄酒、1升蜂蜜、30颗八角、3段肉桂棒,以及月桂叶、丁香、香菜及百里香。
往酒里加香料,根源在于西方人对香料的崇拜。香料的珍贵和稀缺性让古欧洲人相信它有补充精力,甚至壮阳的效果,这等同于中国人相信在酒里加入稀有动物或草药,能够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东方香料的加入,为酒饮带去神秘的色彩,或许还出于实用主义的考虑——瑞典的邮差们曾经非常热衷饮用一种加了香料的蒸馏酒,酒精和香料可以抵御在北欧的寒风中送信的艰辛;
维多利亚时代,从法国船运而来的葡萄酒常因存储不当而影响口感,而往里添加香料后,这些葡萄酒的风味就得到了有效地改善。
今天的人们饮用热红酒,当然不是因为相信它的强身健体效果,而是出于节日的仪式感。耶稣的信徒们在圣诞节饮用热红酒,以示对耶稣的纪念,久而久之,圣诞节的热红酒就与圣诞节快乐温暖的节日氛围绑定,就像中国人冬至日的饺子、端午节的粽子、元宵节的汤团,代表着温馨美好、合家团圆。
显然,热红酒虽然不是种很高雅的饮料,却极富意义。
鉴于它在欧洲大陆的流行,在每种语言中都有自己的专属词:法语中叫vin chaud;英国称mulled wine,德国叫gluhwein;值得一提的是,英语中的“mulled”,专指混合糖和香料加热过的(红酒)。
进入冬季,欧美国家不少酒馆也会提供热红酒这一选项,而且每家门店的用料和配方都不相同,就像卤味店老板总是有一款“祖传秘方”。
自己在家做热红酒的话,完全可以根据喜好来。丁香、肉桂、香叶、八角、橙子、苹果都可以作为材料加入其中,酒也不必选太昂贵的,不过记得以梅洛、赤霞珠、西拉这些果香浓郁、酒精度相对较高的酒为佳。
头几次制作会比较难把握酒和水果、香料的配比,一失手可能真的会得到一锅味道怪异的卤水。
如果想轻松尝个鲜,那么成品红酒包是比较明智的选择。直接把料包倒入相应份量的红酒中,煮到冒泡不沸腾的状态,最后加入一点点干邑、君度、或者白兰地,可以有效提升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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