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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梁买茶去

原创刘世芬

2023-07-19 13:03:41

白居易不仅吃着浮梁的米,而且是踏着浮梁的路步入仕途。公元800年,白居易由大哥白幼文推举进京赶考,金榜题名,从此生活露出曙光。然而,公元816年的秋天,白居易被贬江州(今九江),浔阳江头偶遇琵琶女。感于琵琶女的传奇身世,不禁击掌和歌,写下千古奇作《琵琶行》,其中“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浮梁藉由此句驰名天下。浮梁,浮梁茶,也随着白居易和《琵琶行》,成为独特的文化符号。

文/刘世芬

从杭州自驾车至景德镇,未进城区,看到路边一块标牌,怦然心动——浮梁。莫非……“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我和女儿同时吟出这句,遂临时动意,方向盘一转,就拐进了“浮梁”。

秋阳下,一条色彩斑斓的道路,一条水光澄碧的昌江,一片粉墙黛瓦的“水木浮梁”楼房,当越来越多的“浮梁”字样一一闪过,循着“浮梁古县衙”的指示牌,径直泊入停车场。

透过崭新的“浮梁”门楣,正前方一幢古旧的牌楼在秋阳下静立,但需穿过一条彩旗飘舞的“浮梁茶文化街”。进门处一块粗朴的石头上,两片翠绿的茶叶组成新奇的LOGO,上有“浮梁买茶去”和“浮梁茶文化街”的字样,给人一种穿越时空的安详。一间间茶店,“浮梁茶文化学会”的牌子也格外惹眼。疫情后人们的游兴倍增,花花绿绿的彩旗下,游人渐渐涌入。

进入旧式牌楼,标志着正式进入浮梁古城。游人渐渐多起来,街道两旁排列着大大小小的茶店和瓷器店,路灯上的彩旗写有“水木浮梁,古衙夜集”。房屋一律徽派的白墙青瓦,一股油然的诗意。家家门店前都立有一块招牌,先是引用白居易的“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汤显祖的名句也赫然入目:“浮梁之茗,冠于天下;浮梁歙州,万国来求”。

原来,1915年,浮梁茶与茅台酒一起荣获巴拿马万国博览会金奖。这或许就是今日浮梁打出“千年茶都,百年金奖”的底气了。单凭白居易那句诗,我在浮梁茶博物馆买下十几盒浮梁茶,回去分送亲友,或许不很名贵,这可是一款不折不扣的“文学茶”呢!

干练时尚的卖茶女为我们泡上一壶浮梁红茶,顿时室内溢满一丝丝的清香。浮梁的美,有一种时光的味道。从茶博物馆出来,进入古县衙之前,蓝天白云下,远远地看到一座全身赭红的古塔。走近一看果真名为“红塔”。这座始建于宋代的古塔与相邻的古县衙一起成为古浮梁的古迹名片。

穿过三个点缀着青花瓷元素的崭新牌楼,眼前赫然出现一座旧式门楼——浮梁古县衙头门。这座始建于公元816年的古县衙,是我国江南地区唯一保存较完整的清代县衙。头门正上方,悬有“浮梁县署”四个繁体字。门口一副对联:治浮梁一柱擎天头势重,爱邑民十年踏地脚跟牢。大门一侧,立有一面百姓伸冤时击打的圆鼓,顿感古意幽幽。头门院内,两侧设有“盐税房”“茶税房”“瓷税房”“矿税房”等,相当于现在的政府各职能部门。再往里走,还有“仪门”“亲民堂”等二进、三进的院子,属于县太爷的办公场所,院两侧设有“刑房”“吏房”“兵房”等,无论斑驳的木结构,还是古旧的残砖旧石,一千多年的风蚀雨摧令人浮想联翩,顿生思古之幽情。

浮梁的故事里,有一个人不能缺席——白居易。

走出古县衙后门,本以为景区到此结束,至多外面是“后花园”之类,不想放眼望去,竟别有洞天。山上各类浮梁元素:青花瓷雕塑,绿植,亭台,显得玲珑别致。花草之间,隐现一座“香山别墅”。白居易别号香山居士,而这座庄园干脆把白居易与浮梁的渊源一网打尽。推开古色古香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院内正中几个以青花瓷塑成的采茶女,灵动婀娜,惟妙惟肖。院子两侧的“醉白堂”展厅里,尽显白居易与浮梁县、浮梁茶的传奇过往。

唐贞元十三年(公元797年),白居易的父亲白季庚病逝于襄州别驾的任上,他的母亲和弟弟住在洛阳,大哥白幼文则在浮梁县任主簿(主管文书之类的小官)。父亲去世,白居易一家人的生活全部落在大哥白幼文身上。主簿的年薪为三十担,白幼文每年必须从这些“微禄”中拿出一部分,让白居易带回家乡孝敬母亲,白居易因此也常常往返于浮梁与洛阳之间。

他在《伤远行赋》中写道:“吾兄吏于浮梁,分微禄以师养,命余负米而还乡。”从浮梁到洛阳,地隔千里,路远人稀,青年白居易只能在山路上挑米回家,他在赋中描述:“出郊野兮愁予夫,何道路之茫茫。茫茫兮二千五百,自鄱阳而归洛阳。”赋中所描述的情景,不仅道出了路途的遥远,也表明了白居易与浮梁的勾连。当时浮梁归属鄱阳郡,白居易在此以鄱阳指代浮梁。

白居易不仅吃着浮梁的米,而且是踏着浮梁的路步入仕途。公元800年,白居易由大哥白幼文推举进京赶考,金榜题名,从此生活露出曙光。然而,公元816年的秋天,白居易被贬江州(今九江),浔阳江头偶遇琵琶女。感于琵琶女的传奇身世,不禁击掌和歌,写下千古奇作《琵琶行》,其中“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浮梁藉由此句驰名天下。浮梁,浮梁茶,也随着白居易和《琵琶行》,成为独特的文化符号。

在被贬江州司马后的第三年,即公元818年,大哥白幼文病逝,白居易深情地写下了《祭浮梁大兄文》,“垂白之年,手足断落;谁无兄弟,孰不死生;酌痛量悲,莫如今日……”

归来的日子,经常泡一杯带回的浮梁茶。茶香袅袅,仿佛回到唐朝的赣鄱大地:浔阳江头,山水浮梁,一款香茗,诗氲千古。(原载于2021年11期《散文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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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世芬

专栏作家刘世芬,笔名水云媒,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石家庄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著有《看不够的,品不完的众人生》《毛姆VS康德:两杯烈酒》等,曾荣获河北省文艺评论奖、孙犁散文奖、首届贾大山文学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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